魏文侯有一次对李克说:“先生曾经这样说过:‘家贫思良妻,国乱思良相。’眼下我要选人任相,看来不是魏成就是翟璜。你看这两个人怎么样?”
李克回答说:“地位低下的人不干预地位尊贵者的事,外人不过问亲属间的事。臣在朝外为官,不敢应命多言。”
魏文侯说:“我遇到这样的事,先生您面对我请不要谦让。”
李克说:“君王您只不过没有仔细观察罢了。看一个人,要观察他卑微时亲近哪种人,富贵时交往哪种人,显达时举荐哪种人,失意时不做什么事,贫困时不取用哪种东西。从这五个方面,就可以评判一个人的优劣了。何必要我指明是谁呢?”
魏文侯说:“哦!先生请回府吧。国相人选,我已心中有数了。”
李克辞去,遇见了翟璜。翟璜问:“听说国君今天召您去商量选相的事,究竟选了谁呢?”
李克说:“魏成。”
翟璜变了脸色,愤愤地说:“西河守令吴起,是我举荐的;君王担忧内地的邺县,我举荐了西门豹;君王想征伐中山国,我举荐了乐羊;中山国被攻克以后,没有人去镇守,我举荐了先生您;君王的儿子没有老师,我举荐了屈侯鲋。凭大家有目共睹的这几件事,我哪点儿比魏成差!”
李克说:“你当初把我举荐给君王,难道是为了结党营私做大官吗?君王向我征询选相的意见,我只是说了一番如何识人的话。我之所以断定君王会选魏成为相,是因为魏成把自己俸禄的十分之九用来办理国家事务,只留十分之一给自己;并从东方网罗了像卜子夏、田子方、段干木这样的人才。这三个人,君王都奉他们为老师;而你所举荐的五个人,君王都只用为臣属。你怎么能与魏成相提并论呢!”
翟璜听罢,徘徊沉思了一会儿,向李克拜了两拜,说:“我翟璜真是浅薄无知,说话失礼了,愿终身为先生的弟子!”
先王之教,莫荣于孝,莫显于忠。忠孝,人君人亲之所甚欲也;显荣,人子人臣之所甚愿也。然而人君人亲不得其所欲,人子人臣不得其所愿,此生于不知理义。不知义理,生于不学。学者师达而有材,吾未知其不为圣人。圣人之所在,则天下理焉。在右则右重,在左则左重,是故古之圣王未有不尊师者也。尊师则不论其贵贱贫富矣。若此则名号显矣,德行彰矣。故师之教也,不争轻重尊卑贫富,而争于道。其人苟可,其事无不可。所求尽得,所欲尽成,此生于得圣人。圣人生于疾学。不疾学而能为魁士名人者,未之尝有也。疾学在于尊师。师尊则言信矣,道论矣。故往教者不化,召师者不化;自卑者不听,卑师者不听。师操不化不听之术,而以强教之,欲道之行、身之尊也,不亦远乎?学者处不化不听之势,而以自行,欲名之显、身之安也,是怀腐而欲香也,是入水而恶濡也。
先代圣王的教化中,没有比孝顺更荣耀的了,没有比忠诚更显赫的了。忠诚和孝顺,是君主和父母都非常想得到的;显赫和荣耀,是每个大臣和儿子都想要得到的。然而君主和父母没有得到想要的,大臣和儿子没有得到自己希望的,这是由于不知道理义造成的。不知道理义,是由于没有学习。学习的人遇到的老师比较通达,自身又有才华,我没有听说这样的人不能成为圣人的。圣人所在的地方,就天下太平了。圣人站在右边,右边就显赫荣耀;圣人站在左边,左边就显赫荣耀,所以古代的圣王没有不尊敬老师的。尊敬老师就不应该计较他的高贵、低贱、富有、贫穷。如果这样,就能名声远扬,德行显耀了。所以,老师教育学生,不应该计较他的贵贱贫富,而应计较他的道义。这个人若是可以,就没有什么不可以的。想要得到的都能得到,想要成功的都能成功,这是由于圣人出现了。圣人是由学习产生的。不学习而能成为杰出的人,是从来没有的。努力学习的关键在于尊敬老师。尊敬老师才能听从老师说的话,才能明白道理。所以没有找学生的老师不能教化学生,学生也不能被老师教化;自卑的老师不能使学生信服,看不起老师的人不听信老师。老师拿着不能使人信服、不能教化他人的学说,却勉强教化学生,想要道义得到实行、自身受到尊重,那不是相差太远了吗?学习的人处于不可教化、不听信老师的状态,而是自行其是,却要名声显赫、身体安逸,这简直就是揣着腐臭的东西却要闻到香味一样,进入水中却不愿意被水沾湿一样。
凡说者,兑之也,非说之也。今世之说者,多弗能兑,而反说之。夫弗能兑而反说,是拯溺而硾之以石也,是救病而饮之以堇也。使世益乱、不肖主重惑者,从此生矣。故为师之务,在于胜理,在于行义。理胜义立则位尊矣,王公大人弗敢骄也,上至于天子,朝之而不惭。凡遇合也,合不可必。遗理释义,以要不可必,而欲人之尊之也,不亦难乎?故师必胜理行义然后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