嬴政特别好学,手不离书(大多数时候是竹简),李斯就给嬴政推荐各种好书。战国时期,读书既是脑力活,更是体力活,因为文字都刻在竹简上,很重,嬴政总是如此好学,所以就得了很重的腱鞘炎。
有段时间,嬴政就埋怨李斯道:“你为了我的健康,能不能推荐点好的书,我这手腕的炎症越来越厉害,但你给我推荐的书,我所得到的和我的苦难不成正比啊。”
李斯急忙去找这种书,终于找到了两本,一本叫《孤愤》,一本叫《五蠹》,作者叫韩非。这两本书的思想主旨是,别相信人性本善,人性经不起欲望和外在利益的考验,若想天下太平,统治者必须使用“法”。“法”被孟子和荀子看成是一种权宜之计,天下太平必须建立在人性和伦理基础上。
但韩非却认为,一旦掺杂进人性和伦理,那就不可能有中正。比如一个人犯了罪,我们为了减轻他的罪行,就千方百计说他的童年多么不幸,他的本性其实是善的,他犯法是因为有不好的童年等。再比如,孔子说,一个人顾忌亲人之间的关系(血缘),就不会犯罪。这种论调很是扯淡。韩非的理论是,“法”就足够治理天下,比血缘关系更有效,血缘关系太扯淡。
一个君主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人性的善恶和犯罪者的动机,只要看他是否有犯罪行为,他若有犯罪行为,就可以判他有罪,法一旦颁布,就对所有人有效。当然,君主除外。
韩非还说,君主别扯那些仁义道德,那些玩意儿没有用,只是锦上添花,君主就要以刑为根本,来确定赏罚。简单而言,就是看对方的行为,要么以恩,要么以威,这就叫恩威并施。
韩非最后总结道,这是唯一能够对变幻莫测的人性有影响的东西,除此,别无他法。
韩非是集战国时期法家思想之大成的人物,其论点正好和冷酷、一切以行为和效率为考核标准的秦国的领导人不谋而合。
所以,嬴政看了这两本书后,腱鞘炎马上痊愈。他像个粉丝看到偶像一样,手舞足蹈地跳起来:“哎呀,李斯,这两本书好,我想一定是古人写的,如果我能和他相见,并且与他交谈,就是死也值了。”
李斯说:“大王不必去死啊,因为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。”
嬴政哆嗦着,问:“真的吗?怎么回事?”
李斯说:“此人就活在世上,他是韩国的一个王子,而且还是我的同学。”
嬴政叫起来:“快去通知韩国,让这个韩非来见我。”
李斯正要出去下令,嬴政又把他叫回来:“等等,这样很不礼貌,我看你亲自走一趟,去韩国把你同学接来。”
李斯大惊失色,我堂堂世界霸主的廷尉,去接一个窝囊小国的王子,这有点太不符合礼仪了吧。
他站着不动,嬴政可不管他符不符合礼仪,催促道:“快去啊,愣着干什么。”
李斯只好去,走到门口,偷偷回头看嬴政,嬴政又开始如饥似渴地读起了韩非的书。李斯竖起耳朵,隐隐听到,嬴政还读出了声。
这不是个好兆头,李斯唉声叹气地摇头,身处他这个位置,相当尴尬,介绍垃圾书,大王不高兴;介绍精品,自己位置有可能不保。
李斯的脑海马上闪现出一只老鼠的样子来。
这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,秦国之于韩国,如同奴隶主之于奴隶,奴隶主和奴隶要个人,奴隶敢不给?